逐鹿1900 062 【吓倒钦差】

作者:仙人掌书名:逐鹿1900更新时间:2021/08/03 04:14字数:3923

  

暴雨过去,阴雨阵阵,消停了两天的北京城又是乱哄哄的好不热闹。

一大早,原本想低调出京的钦差大臣荣禄发现,街道上到处都是拳民,都是武卫军、神机营,步兵统领衙门的兵痞、捕快……“扶清灭洋”的红边三角旗时时可见,“嗡嗡”的喧嚷声中不时爆出一声枪响,老实本分的人则低头缩脑地快步走着,唯恐招惹了身边的拳民或者甘军士兵。

荣禄没有心思去管董福祥的甘军,这支军队纪律败坏是早有名儿的;他也没心思去等那些送行的官员们,火都烧到眉毛了,搞那些个应酬有个屁用!?此时他见前路堵塞,直接命令手下随从布开仪仗,用响鞭和金锣开路,喝着“开道!肃静!”直奔阜阳门火车站。

贤良寺西垮院内,杨士骧送走了总管太监李莲英的心腹小德子,回到厅堂一看,李鸿章气定神闲地用镶金柄的银勺子喝着马口铁听装牛奶呢,一副稳坐钓鱼台的做派。张佩纶则拿着今日的《知闻录》报摇头晃脑地看得津津有味,哪里有半分因荣禄出京劳军而苦闷的样子?

杨士骧也换上笑脸,走近李鸿章道:“大人,士骧以为,您大可坐着软轿去送送荣相,祝他一路顺风,和谈顺利。”

李鸿章忙停了向嘴里喂牛奶的动作,努力想忍住笑却不成,最后还是指点着杨士骧笑道:“你那嘴啊,还是那么不饶人。”

“好!”张佩纶眉飞色舞地拍着桌子大声叫好道:“霹雳斩倭寇,少年逞英豪!

“幼樵兄再无沪上之忧愤矣!少年将军出李家,呵呵,堪比制台六弟昭庆公啊。”杨士骧说着偷眼看了看李鸿章,只见这恩主的脸色微微有些变化,似乎又想起了英年早逝的李昭庆,忙道:“李焘出身李氏旁系,不如由制台大人作主,让六房长子收李焘为继子,也可酬经方公子过继之情。如此李焘有了名义,更能为大人效命。”

李鸿章明白杨士骧的意思,这高参是担心代表朝廷的荣禄一去天津封赏一番,会把年轻的李焘搞得晕头胀脑后拉进幕中。

他重重地将装牛奶的马口铁听放在桌上,叹道:“六弟勇悍而时运不济,经年野战、落得病根,竟致英年早夭;反观李焘则勇悍时运兼得,年纪轻轻就得钦差大臣赴津门封赠,前途不可限量。唉!此事,待老夫与大儿商议一番再定。”

杨士骧见马屁似乎没有拍准,也就不再谈及此事。毕竟这是李家的家事,他说话的分量还没张佩纶来得重。

“你们立即着手办几个事儿。”李鸿章既已放下了那听牛奶,就准备做事儿了,他见张佩纶放下了报纸,才道:“联络经方,令其交割上海诸事立往山东,襄助慰亭并监管京沪来往电讯;转告玉山,速联络伍廷芳、杨儒、罗丰禄,摸清各国政府当前的态度;电报袁慰亭,夏辛酉部可以作出积极前往直隶的姿态,另调有力一部绕道河南,以豫军勤王之名前来京师拱卫;电请两江刘督、湖广张督以及盛总办,请其联名上奏朝廷,痛陈和局尽快达成之必要;再请盛总办设法筹措一百万两新军开练经费,速速递解来京。”

别看李鸿章自签订《马关条约》后倒了几年霉,可长期培养起来的心腹干员一个个都“唯恩相之命是从”,连满清朝廷也未必指挥得动,聂士成就是典型的一例。何况此次张之洞、刘坤一两大汉族总督也对李鸿章北上和谈表示竭力支持。如此庞大的力量一旦发动起来,前往天津犒赏三军兼办和局的行和谈全权大臣荣禄岂有好果子吃?!

两人领命而出,李鸿章站起来整整衣冠,向门口的亲卫巡捕官李逢春道:“备轿,去庆亲王府!”

北京、天津相距不过两百多里,因聂士成所部护路有力,铁路交通尚未中断,这才使得钦差大臣荣禄可以舒舒服服地乘坐加挂花车前往天津,不过,他并没舒服太久,车过杨村就听到了东南方传来的炮声,未到北仓,火车停了下来。

小小的北仓车站里,所有辅线都被装载着武毅军、毅军炮队营的车皮挤满,钦差大人的花车无法进站!憋着一肚子气的荣禄只得下了火车,改坐当地官员张罗来的骡子前往十多里外的北仓车站。

车站旁的官道上,尚未交接卸任的前直隶总督裕禄带着稀稀拉拉的二十来个天津司、道、府、县官员,胆战心惊地冒雨迎候着。南面不过四里处就是毅军前沿,就是正在爆发激战的战场!此时的北仓比天津城更危险!

“咣咣”的金锣声和“肃静,开道”的吆喝声在并没有多少行人的官道上响着,却随时因为远处的炮声而显得荒腔走板。顶着芦杆斗笠、坐着骡子而大失官威的荣禄见到那稀稀拉拉拿着履历手本的官员群,气呼呼地径直到裕禄面前,黑着脸道:“聂士成、宋庆、马玉昆、李焘,还有各路将领呢?怎么不来迎接宣慰犒赏钦差?!”

裕禄却在一阵“恭迎钦差中堂荣相大人”的寒暄后,苦着脸道:“前线战事吃惊,将领们不敢轻动。”

荣禄细细看了看裕禄身后的诸人,心里顿时有了计较。这些人都是最近几年上任的满官!李鸿章留下的那些司道官员和将领们显然找到了合理的借口,故意给自己来了一个下马威!钦差钦差,代表的是皇帝和朝廷,这些人呐,难道连名义上的朝廷也不放在眼里了?

恼火是恼火,可现时的荣禄找不到任何的理由可以发作。说不得,他还要亲自地去各军、各路挨个宣慰才算不负使命。一想到这些,荣禄就觉得头上的斗笠都向上隆起了几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