叶叶不敢忘 第28章 笨拙的代价

?乾元帝靠在书房内的软榻之上手拿一本书慢慢翻看，书房内静寂无声，除了年轻的皇帝手指翻开书本时纸张碰撞的声音。阳光从窗间飘洒进来，明钰在站立在一旁沉稳而缄默，乾元帝将书本从眼前移开，他换了个坐姿，瞧了明钰一眼缓声道：“项太子最近如何了？”

明钰伸出枯瘦的双手摸摸头上的白发，细声答道：“回圣上，项国太子移居紫金别院之后经常与各处来的姑娘谈书论画，其中尤其与一位叫段萱的姑娘交好。”乾元帝的眼珠带动睫毛微微发颤，他接口道：“可是大理段氏女？”明钰淌出一声轻微的叹息，他细声答道：“回圣上，正是大理段氏。”乾元帝没有再追问，他移开了话题：“听说皇叔回了王府？”明钰端了一杯茶送到乾元帝身前，细声道：“恭王爷腿脚不便，回王府确是有利于休养。”

乾元帝放下手中书本接过茶杯，他垂下双眸低声道：“你替朕去看看皇叔，和他说说，若是过了今夏腿还是疼得厉害，那便去汤山住几日。汤山的温泉眼一向是好的。”明钰尖细苍老的嗓音回了一声‘是’便退到了一边。

叶限闭着双眼，她做了个很长很长的梦，她梦见她站在一处城楼上，然后从高高的城墙上掉了下去。还没等她跌落到地上，就听见有人推门进来了，来人坐在床边先是摸了摸她的额头，她又听见了这人喉间溢出的叹息。这人见她没醒又起身出去了，不多时，又来了一个人。这人先是将手搭在她的手上然后又将她的眼皮掀开看了看，她听见这人道：“王爷，这位姑娘已无大碍，醒来只是迟早的问题。”另一人道：“七天了，这七天来你天天说她无大碍，既无大碍那就是有小碍。你自己说，她究竟是什么问题，难道要在床上睡一辈子么？”那人声音惶恐，道：“在下无能，王爷恕罪！”

叶限听这声音怎么这么耳熟，叶限伸出手想叫他说自己已经醒了，可怎么都睁不开眼。叶限的手在空中虚抓了几下，寿王见状快步走到叶限身边抓住她的手，口中念叨：“我在这里，仙儿，我在这里。”叶限的眼珠不停转动，她想睁开眼睛告诉寿王自己没事，不要担心。寿王握住叶限的手又见她的脸向一边转了转，他朝大夫喝道：“快过来看看，还杵在那里做什么！”大夫见叶限的眼皮似有跳动，他走进叶限对寿王道：“请王爷让开，小人要给这位姑娘下针。”

寿王握住叶限的手往旁边移了两步，他坐在叶限身边道：“我就坐在这里，你下吧，她要是有个三长两短，我让你填命。”大夫从药箱里拿出一套长针，他对着叶限额头两侧的太阳穴分别刺进一根针。寿王见到这种长针就想起了叶限救他性命的那根针，那针也是这般长度，只是较之此针更显坚硬一些。叶限脑子清醒了些，她的手在寿王手中动了动，寿王欣喜向前凑去，就看见她睁开了双眼。

大夫上前来收了针，对寿王道：“王爷，小人先下去了。”寿王挥挥手，那大夫便背着药箱出去了，走时还贴心地掩上了门。寿王握着叶限双手道：“仙儿，七天了，你总算醒了。你要是醒不来，我就让他整个检校卫给你偿命。”

叶限抬起双眼看着寿王，这是她第二次这么近距离看寿王，第一次是在来建康城的路上，那时的他身穿紫袍配玉带是那样的英姿勃发又神采飞扬。这才几日不见，这样气宇轩昂的英俊男人就成了眼前的样子，这个一向英俊的男人如今双目通红，他原本饱满光泽的脸颊更是消瘦了许多，下颌上更是生出许多的青色胡茬子来。

听闻寿王孩子气话语，叶限微微一笑，她拍拍寿王的手示意他不要担心，自己没事。寿王一只手握住叶限纤细的脖颈微微用力往怀中一带，叶限被寿王圈在了怀里，她听见寿王强有力的心跳，寿王的怀抱是那样滚烫而炙热，叶限的双眼忽然泛泪不止。眼泪滴答落在寿王的藏青锦袍上，昂贵的织锦沾了泪，衣袍的颜色看上去更加幽暗。

寿王感受到脸颊上略有湿意，他放开叶限，看见她眼睑上的泪痕，急忙道：“哪里不舒服？我找人来看看。”叶限摇头笑笑，她正准备开口说没有哪里不舒服，可甫一张口就发现自己发不出声音。叶限用手摸着喉咙准备再试一次，可她张开嘴还是没有声音。叶限摇寿王的手，她指着自己喉咙，用眼神询问寿王这是怎么回事？寿王抬头，用疲惫的眼神看着她道：“仙儿，大夫说刀伤了你的喉咙，你以后还能不能说话，谁都说不准。”

叶限扯开喉咙想吼几句，老娘不过是皮外伤而已，怎么就不能说话了，老娘不信！叶限张了张嘴，还是一点声音也无，叶限用手摸着自己喉咙用力一掐，她不相信，就这么一道口子就不能说话了。寿王见叶限手下用力去掐自己脖子，他一手捏住叶限的手，声音憔悴道：“仙儿，别这样。”

叶限挣开他的手，有些红肿的双眼睁圆了看着他，别这样？什么叫别这样，我为什么不能这样？我不过就是拿了你们一千两银子，用我的半条命来换还不够么，难道要让我这一辈子都做个哑巴，你们才觉得等价？不过一千两银子，太欺负人了，叶限垂下双眼，眼泪簌簌落下。

寿王见叶限面如死灰，心都揪起来了，他明亮的眼底闪过一丝阴鸷。李珣，你真是好样的，不过废了你一个银舞，你就这样急着报复回来了？寿王起身走到黄花梨木架旁边，他打湿了一块手巾然后拧干了拿过来，他抬起叶限的脸细细地给她擦拭。给叶限擦完脸之后，他又去倒了一杯水拿给叶限，轻声哄她：“喝点水，才醒来就这样哭，累不累。”叶限将水杯放到床头的小圆凳上，她拉过寿王的手在他的手掌上比划。

“龙门”，叶限写了龙门两个字。寿王双眼闪出星辰般的光芒，他笑道：“你要回龙门？你想跟着我回龙门？”叶限点点头，她要回龙门，她要回叶家寨，这鬼地方她是一刻也不想再呆下去了。寿王拉起她的手，眼中溢满笑意，笑道：“好，我们回龙门。等你好一点，我们即刻就走。”

虚掩的门被推开，一人一身白衣带着午后的阳光走了进来，叶限听见他说：“走？走去哪里？你哪儿都去不了，皇上要给你赐婚。”

恭王走进来，对寿王道：“明钰在前院，你过去听旨吧。”寿王张嘴想说些什么，恭王却竖起食指放在唇前做了个噤声的手势。

寿王看叶限一眼，道：“我先出去，你别管这么多，养好身体就行，等我带你回龙门。”寿王转身出去了，恭王却在窗边的椅子上坐了下来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