昭歌尽 一.画像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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蔡邕著《琴操》：“一曲琵琶怨，大雁落平沙。”于是后人皆传昭君琴艺了得，更是有落雁之貌。

昭君写《怨词》：“离宫绝旷，身体摧残，志念沉没，不得颉顽。”于是后人皆说我思乡情切，抑郁而终。

刘奭还是太子时，独爱司马良娣，后来良娣去世了，死前留言：“臣妾本不该早死，都是她们咒死了臣妾！”她死在了太子的怀里，此后太子刘奭再没宠爱过谁，整日郁郁寡欢。直到登基，因国不可无后才娶了王政君。真要说他爱过谁，也就只有司马良娣了。

我是羡慕司马良娣的，死在了最好的年华，死在了爱人的怀里，被这样一个男人爱着，被坐拥天下的王者记挂着，她无疑是幸运的。

我是昭君，我一直想见见这位君主，他的故事我听了许多，我也只能这样听着了。

公元前三十六年，昭示天下，遍选秀女。我的美貌是出名的，自是南郡首选，皇上特意拟下圣旨，为我安排吉日进京。街坊都劝我父母给我赶紧找个夫婿嫁了，宫里是个是非地，去不得。他们都在为我可惜。

我劝父母放心，毕竟圣命不可违，莫要多生事端。当时我在想，既是他亲自下的旨，那他是否也惦记了我？

仲夏，我登上雕花龙凤宫船，逆汉水、过秦岭，同年初夏，到达京城长安，以良家子的身份在掖庭待诏。来这里我是有私心的，此生，我也想被谁这样爱着。我好奇是怎样一个男人可以做到这样，我想见见这个男人，于是我就来了。

后宫无疑是浑浊的，灰暗的。初来乍到，我与姜淼淼住一个屋子，她有些自来熟，自然的我们成了好友。她问我如何看待当今圣上。我道：“他是全天下最痴情的男子，可惜他生来为王，我以为，比起做百姓的圣上，他更想做的该是个浪迹天涯的文人墨客。”淼淼讶然我的见解，道：“昭君，若是有机会见到皇上，皇上定会视你为知己。”

一日，画师来此为我们画小像，抽签排序，轮流进里屋画作，大家都在争抢，以为这样就能抢个好数字。我等着她们抽选完，抽出最后一支签，是第十一，还好，不前不后，淼淼抢了半天也只得了个第十九。估摸着后日才能轮到我了。

晚上，淼淼小声问我：“昭君，你准备给画师塞多少财物？”多少？我不是很理解的看着她。淼淼一副你笨死算了的表情，道：“你怎么这样傻，这是关乎你一辈子的大事，自然是要讨好画师的，万一他把你画的资质平平，得不到皇上的垂青，可不是悔青了肠子！”

原来是这样，小小一个掖庭，处处皆是心机。我摇了摇头，道：“画像再好，总归是要见着本人的，你又以为那画师会冒着这欺君之罪将你美化多少？”

淼淼一时无话，我让她莫要担心了。

两日后的下午，轮到我去画了。进屋后，画师毛延寿对我的美貌赞不绝口，道：“美人如此，定会得圣上垂怜！”他上前为我摆作画姿势，殷勤道：“家子可有什么是要赠与鄙人的？”我心下嘲讽，这个画师，真是贪婪的紧，我道：“画师只管画便是了，好坏不重要的。”

他见我没有表示，略有错愕，随即又笑道：“哈哈，后宫很久没有这么有趣的人了，如此，我便为你画上一幅。”我问道：“你想要的是什么？”他已经走回桌前，执笔画了起来，轻声道：“鄙人想着，这后宫，总得要有些真性情的人在不是。”我没再言语，过了好一阵子，我见他停笔不画了，忍不住走上前想看看怎么回事，画中人美眸盼兮，巧笑倩兮，肤若凝脂，确是个美人，不得不说此人画功了得。“这是画好了？”我不禁问道。他回过神来，见我已经来到他身旁，他搁下笔，道：“良家子惊为天人！饶是鄙人见美人无数，也没人能比得了！”一番话，他说的感叹非常。

我笑问：“如此佳作，当真不收钱财？”

毛延寿道：“不收不收，家子莫要再打趣鄙人了。”

我轻笑着退出了屋子，快跨门槛时，我转身道：“其实你画画怪好的，这画比我这人还漂亮。”

毛延寿又是一番大笑，此人还是豪爽的。